中医科学吗？

默罕默德是法兰克福一家诊所的专科大夫，一直和我学习太极拳和中医。有一天他打来电话，说是认识了一个新的中国朋友小王，也练太极，现在正在德国做博士后，兴奋的介绍我们认识。

我最近恰好有一些心得，感觉量子力学的很多语句逻辑不同于传统物理学的确定化语式，反而和佛道经典里面的非确定语式近似。如著名的薛定谔事件里的猫，非生，非死（非非生）；金刚经里的话，非法，非非法，非想，非非想。查阅资料时又惊奇的发现，量子力学领域重要的奠基人之一，因发现了泡利不相容原理而获得诺贝尔奖的泡利先生，居然曾经和荣格先生修习过传统道家的玄学理论，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传统玄学与现代物理学居然私下有了幽会，感叹缘分奇妙。

于是把这个有趣的信息分享给了小王，小王说，他恰好研究物理，也发现过类似的例子。比如现代量子力学创始人波尔，受到过太极八卦的启发，并分享给了我“波尔爵士勋章”，勋章中心一个明显的太极图。并且说，目前最前沿的量子计算机，也和太极有联系。

于是我回复说：看来科学界早就对阴阳五形八卦理论下手了哦，反观玄学界还各种排斥科学，感觉要被时代抛弃了啊。

小王回复：传统生命科学（玄学）的原理，也是自然界的基本规律，排斥，都源于偏见和界限。

是啊，偏见，是地球上最难打破的壁垒，战争，种族歧视，宗教纷争，都是源于偏见。我们的地球，虽然早已变成了地球村，也迎来了5G时代，可是很多的界限，仍然没有被打破。传统与现代，民主和共和，传武与搏击，中医与科学……

我接受了十几年正规化的现代科学教育，同时又有幸拜得明师，接受传统武术和中医的训练。可以说传统生命学和现代科学从小就伴我左右，很难对某一方产生偏见，而这个传统和现代壁垒的消融，使我受益无穷。

传统生命学更偏重于关系学，接近右脑思维，属于感性智慧。现代科学更偏重于逻辑学，接近左脑思维，属于理性智慧，也是现代科研的核心智慧。这两种思维，看似水火不容，但是在几十年的同步协作训练下，我成功融合并且开启了第三种智慧模式——直觉智慧，便是可以根据极少的已知条件，无需通过繁复的逻辑推理，直接迅速获得结论的能力。这种思维模式下，每天都会收获大量的灵感，无论是学习传统医学，还是现代科学，都会感觉事半功倍；对再平常的事物，也会如孩童般充满好奇，每天都有新剧本；以前感觉很难很晦涩的知识理论，也开始变得简单而有趣；教学时，也能很快的找到让学生容易听懂的例子和比喻。

我认为，打破偏见或者界限，其实就是做修道的功夫，因为为道日损，损即是合一，所以合道要打破偏见。而分是益法，为学日益，所以学科学要学会细分科。同时偏和正相对，没有了偏见，自然会获得正位，不偏不倚，同气相求，自然正气内存。所以，破偏，是很好的一个修行手段。而直觉智慧，亦是修者追求的智慧。

接下来我们一起看一下中医和科学，以现代医学为例，大致可归纳为三类科学：精密科学，经验科学，以及伪科学。

什么是精密科学呢？需要满足以下三点：

  原理已知并且逻辑自洽。

（实验）结果有效并且符合原理。

有效的（实验）结果可以按照预期重复出现。

经验科学满足第2条和第3条，即不知道原理，但是可以应用。现代科学体系中，大量的假设通过试验验证总结出的科学都符合经验或者试验科学定义，即我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以及为什么，但是我知道这样做有效。现代医学的主体，便以经验科学为主。

18、19世纪化学试验技术和光学仪器的发展带动了西医基础学科的研究，进入了试验科学的阶段。20世纪对遗传物质的研究进展，电子显微镜、CT和MRI的发明，抗生素的推成出新，化疗药物的兴起，麻醉消毒缝合技术的进步，血管内导管和内窥镜的应用，起搏器、呼吸机、血透机等急救设备的发明，以及对预防医学的重视使西医有了一次大飞跃，尤其在临床应用上缓解了病人的疾苦，抢救了病人的生命。然而西医从古到今都缺少一个可以将基础研究（解剖、组胚、生理、病理、药理、生物化学、免疫学）与临床操作（内外妇儿眼耳鼻喉八大科）乃至于精神疾病的治疗统一起来的形而上的大医学理论体系。

很多人说中医不科学，我认为严格意义上说，他们表达的意思应该更多的是 “中医不科技”。正是因为中医的特殊性使中医长期以来很难应用现代仪器，无法被精 确测量，极难用现代科技语言所描述，所以才会出现了中医不科学的言论。而可以广泛应用现代科学技术的西医学，便自然成了科学的代表。

在中文中，科学科技两个词很像。在我们多数国人心中，并不太会区分科学与科技。而在西方，科学和科技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词：科学（Science），是通过经验实证的方法，对现象（原来指自然现象，现泛指包括社会现象等现象）进行归因的学科；科技（Technology），是运用现代科学知识产生的新的技术，比如精密仪器。那么什么属于科学呢，当年富兰克林为了找到电的存在，大雨天冒着被电击的危险去放风筝，属于典型的科学验证，科学，看上去并不是一直很严肃，探索阶段，也有很多的疯狂行为。

中医，可以说是一门暂时无法被现代科技轻易量化和表达的精密科学。我们再看一下精密科学的定义：

1.   原理已知并且逻辑自洽：

中医体系有自身完整的理论基础以及逻辑自洽体系，如阴阳五行八卦经络脏腑学说。这些理论体系，虽然不被现代科研系统所熟悉，但是其的确为一套严格的逻辑自洽体系。并且应用其理论逻辑，可以完美的推导解释疾病、人体、环境三者之间的关系。

2.   （实验）结果有效并且符合原理。

按照这个理论体系，如伤寒论，针灸，点穴推拿等疗法，均有符合其原理的预期的疗效。

3.   有效的（实验）结果可以按照预期重复出现。

按照有法可依，有理可循基础设定的治疗方案，疗效是可以预期并且可以重复可现的，绝非偶然的碰巧治好了。

 当然，中医里面也存在着大量的经验科学，如经验方，以及大量的伪科学。但是这些都不能掩盖其以《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伤寒杂病论》等等传世医书为主体的符合精密科学定义的本质。

既然中医契合了精密科学的定义，那么中医的未来必然可以被现代科学技术所表述。

在数学界，长期以来欧氏几何因其局限性，一直无法描述曲面问题，直到罗氏几何的完善才使其得以实现。中医这门“科学”，便如数学中的曲面问题一样，现代科技暂时无法很好的描述他，因为现代科技的水平还达不到要求。中医并非是一门非黑即白的技术，而以布尔逻辑为基础的现代科技体系，显然更容易表达以0或1为基础的现代医学。而我观看最近科学技术的发展，人工智能的引用，算法越来越可以模拟拟人化的模糊性概念，似乎刚好触摸到了可以初步描述中医这门学问的门槛，以后若有机会，可以再尝试进行论述。

初稿：2017年11月10日，法兰克福

再稿：2021年01月24日，海德堡

鸣谢：现代医学部分由弟子小璐（德国执业医师）执笔及补充修订